李铮的扶贫题材小说《千里之外》凭借其别具一格的艺术魅力,成功突破了传统单一的社会现实叙事框架,精心构筑起一个既瑰丽又厚重的乡土美学新境界。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对扶贫主题进行了深刻的解读与巧妙的重构,使得小说犹如一首充满内在张力的乡土美学变奏曲。“贫穷就是原罪”,物质上的困境与精神上的坚守紧密交织,传统的乡愁情怀与现代化的变革力量激烈碰撞,而那些贫苦的记忆则在作者笔下凝结成闪耀的诗性光芒。在当下浮泛的时代话语洪流中,李铮以其细腻而深刻的笔触,悄然编织出一张既深邃又极具韧性的审美之网,引领读者在阅读中感受到乡土世界的立体维度与丰富内涵。
李铮小说的乡土意象群如散落于文本间的星辰,承载着沉甸甸的象征意味。书里写大昭县那片被遗忘的村落:“这是一片美丽的土地,风景如画,民俗多彩;这是一片艰难的土地,永远都跋涉在原始的山地里面……”。这一意象群中的土地,有色彩,有生命,有肌理,有律动,更有诗意,无不昭示着贫穷地区正经历的艰难蜕变。作者精心雕琢的这些对立的意象,不仅构成视觉上的强烈反差,更在情感层面凝铸出悲悯与期待的复杂交响。“千里之外”这一题目本身,便是一个空间意象的言说——既有物理距离的阻隔,亦有思维隔膜的疏远,而“千里之外”的意象则如贯穿文本的银弦,象征了空间与心灵的双重距离,它既勾勒出贫穷与富裕的间隔,又暗示着人物内心渴望跨越隔阂、寻求理解的深层次诉求。这根银弦在字里行间轻轻颤动,时而发出悠长的叹息,时而激起急促的回响,将读者引入一个充满张力的审美空间。作者通过这一意象的反复呈现,巧妙地构建起文本的内在节奏,使物理距离的疏离感与心理距离的迫切感相互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审美张力。
小说对贫穷记忆的描绘并未止步于社会问题的简单陈列,而是通过诗化描摹赋予其深沉的审美质地。主人公第一次到大昭县下乡与杨兴昌书记喝的第一顿酒,杨书记喝多了,主人公却失眠了。这个场景几乎使生理性的失眠幻化为一种形而上的存在体验。杨书记的醉态,那些关于大昭县艰辛与希望的言谈,如同一股股激流,冲击着他的心灵。失眠,在这一刻,似乎成了一种超脱生理范畴的精神探索,引领他深入那片被遗忘村落的灵魂深处。他开始思考,这片土地上的贫穷与美丽,原始与现代,隔绝与沟通,是如何交织成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卷。而那杯中之物,不仅仅是酒精的麻醉,更是对过往岁月的祭奠,对未来希望的期许。在这样的夜晚,主人公仿佛与这片土地,与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建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刻联系。而对女大学生索玛的死,那种“无力的愤怒”,则超越了个体悲哀,凝结成集体命运的象征。索玛的死,如同一曲未竟的悲歌,戛然而止在青春的乐章中,留下的不仅是个人生命的消逝,更是对那片土地上无数默默承受贫困与不公的少数民族地区女性的共鸣。索玛的命运,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那个时代女性群体的无奈与挣扎,以及社会深层的结构性问题。这种“无力的愤怒”,不仅仅是主人公内心的呐喊,也是所有目睹这一悲剧的人们共同的心声。它超越了个人情感的范畴,成为了一种集体记忆的沉淀,一种对世俗不公命运的控诉与反思。在《千里之外》的文本中,索玛的死被赋予了深刻的美学意义,它不仅是悲剧的顶点,更是对乡土社会深层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激发着读者对美好与正义的不懈追求。李铮以诗性的笔触为贫困和苦难镀上金色的余晖,“时光倏然慢了下来,人在这里可以慵懒,可以恍惚起来。”这种慵懒和恍惚难道不是对痛苦现状的无奈?这既赋予时光以美学形式,又在痛感中升华出对世事深刻的思考与哲学思辨的高度。
在这片诗性土壤上蓬勃滋长的,正是李铮对乡土变革的独特审美情趣。“朝阳初升,金灿灿的阳光从高高的山崖顶上刺穿薄薄的晨雾,洒遍了邛山那些绵阳的青山和奔腾的江水。深林里鸟儿婉转地啼鸣着,似乎是在诉说着一个新日子的来临。”时间的周而复始与未来美好的憧憬在视觉意象中微妙交融。李铮通过人物内在情感的细腻抒写,使官方语言化作具体人性的生动表达,让读者在温情脉脉的审美情趣中,理解扶贫不仅仅是物质给予,更是一次深刻的人文精神重建。
《千里之外》中乡土变革的诗意显现,揭示了李铮一种融合现代视野与古典底蕴的审美取向。他不仅书写乡村物质环境的蜕变,更执着于捕捉那超越时代变动中的精神存续。李铮笔下的乡土,不再是单一的贫穷叙事或田园牧歌,而是一种融合了现代文明与古老情怀的复杂图景。他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乡村生活的细微变化,那些被岁月遗忘的角落,在新时代的阳光下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老屋的瓦片上长满了青苔,但新建的楼房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山深处乡民的贫苦,化作满腔的希望与憧憬。
李铮深知,真正的变革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更新换代,更是人心深处的觉醒与重生。他通过《千里之外》中的乡土变革,展现了人们精神世界的深刻变迁。那些曾经被贫困与绝望所困的人们,在新时代的浪潮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这种精神层面的觉醒,正是李铮所追求的诗意显现,也是乡土变革中最动人的篇章。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仿佛承载着历史的重量与未来的希望。他们的故事,是对过往苦难的告别,更是对新生活的热烈拥抱。李铮用文字搭建了一座桥梁,连接着乡土的过去与未来,让读者在跨越时空的对话中,感受到那份源自内心深处的坚韧与力量。在他的笔下,乡土不再是静默无言的背景,而是拥有自己独特声音与情感的主体,它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变革的艰辛与希望的美好,展现出一种超越物质层面的精神力量。这种力量,正是《千里之外》所独有的美学意境与审美情趣的核心所在。
李铮在《千里之外》中构建出一个兼具泥土气息与诗意光辉的独特美学空间,现实的重荷在此被诗情点亮,乡土命运的跌宕被赋予美学深度。小说以其独特的审美情趣向读者昭示,当扶贫叙事超越了工具理性的狭隘维度,当变革的道路既通向物质丰裕又朝向精神家园,乡土中国的未来图景才可能真正饱满而富有美感。千山万壑之中,唯有诗性的光芒能够照亮存在的本质,使“千里之外”的心灵最终抵达理解的彼岸。
在这片被诗意浸润的土地上,李铮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幅幅生动的乡土画卷。他不仅仅是在讲述一个个扶贫的故事,更是在探讨乡土中国在面对现代化进程时的内心挣扎与自我救赎。小说中,每一个角色的命运都与乡土的命运紧密相连,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是乡土中国在变革时代中的真实写照。李铮通过对乡土命运的深刻洞察,赋予了小说以深厚的美学底蕴。他让读者看到,即便是在物质条件匮乏、自然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乡土依然拥有着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可能性。这种生命力,正是乡土中国在面对现代化挑战时所展现出的坚韧与勇气,也是《千里之外》所想要传达给读者的核心信息。
在李铮的笔下,诗性的光芒不仅照亮了乡土中国的现实困境,更照亮了人们内心深处的希望与梦想。他让读者相信,只要心中有光,无论身处何方,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这种超越物质层面的精神追求,正是《千里之外》所独有的美学意境与审美情趣的精髓所在。( 中共佛山市禅城区委党校 叶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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