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互联网的迅速发展,“在线学习”作为灵活便捷的新型学习方式,逐渐被广大学生和家长认可并接纳。作为一种充满前景的学习方式,在线学习为教学提供诸多便利,却也给学生和家长营造了充满不确定性和焦虑的环境,并由此衍生出一系列问题。相较于传统面授学习,家长在孩子在线学习过程中被推向学业辅导者的位置。在面对超出自己能力水平的学习问题时,父母由于缺乏专业的辅导经验而陷入辅导焦虑。辅导焦虑特指解决学习问题时产生的紧张或不适感,这种主观情绪状态发生于特定辅导时段前后,与完成辅导行为本身、失败威胁及对辅导负面后果的预期感知相关。为厘清父母辅导焦虑、社会比较及其对线上学习成效认知的关系,我们完成了一项面向300名家长的问卷调研,数据表明70%以上的家长在辅导孩子在线学习过程中,会下意识与别人孩子的成绩作对比,焦虑感随之上升并对在线学习的有效性产生怀疑。可见,这种突破时空限制的学习模式在提供极大便利同时,也令家长情绪承压。
社会比较:家长在线学习辅导焦虑的“隐形推手”。社会比较理论认为个体具有准确评估自身能力的需求,但在高度不确定的环境中,个体无法正确评估自身能力,随之带来负面情绪。在线学习虽打破时空壁垒,却也放大学习的不确定性,使挫败、抑郁与厌烦感更为突出,削弱学习者对在线学习效果的认可。与传统课堂相比,在线学习模糊了学习效果的评价标准,使得学习者不能及时评估自身在集体中的位置。有比较倾向的学习者更容易认定自身状态、学习进度与成绩“不如他人”,从而否定自我。同样地,家长在网络环境中也会拿别人孩子的表现做标尺,由此产生情绪波动。
研究表明无论“向上”对比学习成绩更优秀的家庭,还是“向下”对比成绩相对落后的家庭,都会引起家长在线学习辅导焦虑。向上比较往往让个体陷入自我否定,当个体感知到同伴取得比自己更大的进步时,自尊与自信心随之下滑,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随之升高;一旦察觉同伴进步更快,自我评价便迅速走低。例如,面对学业出色的同龄人,家长在辅导作业时更易感到无力与焦虑,怀疑自身知识已不足以帮助孩子解答难题,反而会“耽误”孩子。这种负面情绪变化也符合“大鱼小池效应”效应,指能力相当的学生在与高能力者比较时会降低学习自我概念。例如求职者面对衣着考究且能力出众的竞争者时,自我评价水平会下降。令人意外的是,部分家长原以为“向下比较”能缓解焦虑,结果却适得其反。该现象可解释为,当个体将自身处境与境遇更差者相比较时,潜意识认为其主观处境可能会变得同样更糟,这并非是确保个人优越性的机制。在线教育背景下,当家长将子女与不适应线上学习的同龄人比较后,会加剧对子女线上学习质量的担忧。例如,“我看到有的孩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连最基础的知识点都没掌握,我会担心长期以往自家孩子也会如此,反而会变得更紧张。” 这种情况印证了研究中的“同化效应”:当发现比较对象学习效果不佳时,家长会担心子女同样可能成绩下滑,从而加剧辅导焦虑。
父母辅导焦虑:在线学习效果感知的“中介桥梁”。基于控制-价值理论的成就情绪理论发现,在线学习环境中学习情绪是预测学生学业表现的重要因素。已有研究指出,焦虑与成绩、自我效能感呈显著负相关关系。情绪因而被视为影响在线学习效果的核心变量,对其作用机制的探讨尤为关键。
调查数据表明,辅导焦虑与家长感知的在线学习效果紧密相关,且发挥着关键的中介作用。换言之,社会比较并未直接否定在线学习效果,而是先诱发家长的焦虑情绪,再借焦虑间接左右家长对在线学习效果的评估。从家长视角看,在线学习的“不可见性”放大了这种情绪。传统面授课堂,教师能及时捕捉学生状态。而在线学习,监督角色转嫁给家长。若家长辅导能力有限,或孩子出现走神、作业拖沓等问题时,家长的焦虑情绪便迅速升级。研究同时指出,父母年龄与学生在线学习效果感知存在关联。随着学生年龄增长、在线学习活动经验增加,其态度也逐渐积极。35岁以上的家长对在线学习接受度高,辅导焦虑水平更低。年龄增长使家长对新鲜事物更包容,更易发现线上学习的便利。可见作为新兴学习方式,在线学习仍需时间被公众接受。
破解之道:从“盲目比较”到“理性辅导”。首先,父母应重构角色认知,做“成长陪伴者”而非“成绩监督员”。在线学习常态化背景下,父母可以看到孩子学习时的一举一动,不自觉承担监督员、纠错员角色。并且,在线学习让父母承担了很多辅导角色,与孩子在学习中的交流进一步增多。“盲目比较”往往会因自身辅导能力不足而陷入自我否定,或是将焦虑转嫁到孩子身上,反而加剧亲子矛盾。相比之下,“成长陪伴”重点放在帮助孩子建立良好的学习习惯,例如合理制定在线学习计划、自主学习能力的提升等。这种陪伴能让孩子逐渐学会对自己的学习负责,减少对家长监督的依赖,家长也能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从根本上缓解辅导焦虑。陪伴式支持,既减轻了孩子的学习压力,也让家长从“比较者”的焦虑中脱离,转而成为孩子在线学习的“陪伴者”。
其次,父母应搭建多元评价框架,把“关注自身发展”放在“横向比较”之前。随着“互联网+教育”全面推广,人们日常起居与学习范式被彻底改写。便利之外,这场变革也向学生的成长路径抛出尖锐考题。在缺乏客观标尺,相对封闭的学习场景,父母被满屏的“在线满分测试截图”、“打卡任务”裹挟,不自觉滑入“将他人当尺子”的漩涡。父母的焦虑感迅速放大:自己的辅导方式是否有效?孩子会不会被线上课堂 “甩下”?于是对学生的要求愈发苛刻。这不仅让父母在焦虑中身心俱疲,孩子则背负重压,学习信心被不断打压,甚至对在线学习生出抵触情绪。破解比较焦虑的关键,在于建构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成长坐标。少比他人,多比过去的自己,多关注子女的纵向发展。面对不可避免的变革,个体需调整状态以适应变化,减少社会比较可缓解家长辅导焦虑及对线上学习效果的负面认知。
最后,构建多方支持体系,凝聚家校合力。父母辅导孩子在线学习时,常因“不清楚教学进度”“不清楚班级学习整体情况”“不了解知识点重难点”而陷入迷茫,这种信息不对称往往会加剧父母焦虑——既怕辅导内容与学校教学脱节,又担心错过孩子学习问题的关键干预时机。可以理解的是,家长对新的学习方式存在诸多担忧。但对于教师和学校管理者而言,应积极帮助家长缓解焦虑、消除顾虑,充分发挥在线学习的优势。学校作为教育的专业主体,若能与家庭形成合力,便能为父母提供精准支持,打破家长“单打独斗”困境。
学校可搭建家校沟通平台,为家长了解学校学习安排、班级整体学习进度提供参照标准。例如通过定期开展线上家长会,明确每周在线教学任务、教学重难点等,避免家长因“摸不准方向”而盲目比较,用专业方法为家长答疑解惑。此外,教师还可通过在线沟通,及时向家长反馈孩子的学习状态——不仅反馈成绩,更反馈孩子的进步点与待改进之处,让家长能精准了解孩子情况,减少因“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焦虑。总而言之,教师和学校应采取行动帮助家长缓解辅导焦虑,增强他们对在线学习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总之,网络互动容易让个体淹没在过量信息里,由此诱发负面社会比较与消极情绪,并削弱其对线上交流的认同。研究突出父母角色的价值,从家长立场衡量青少年的在线学习质量,与过往以学生或教师为中心的实证研究相区别。实践层面,家长需降低社会比较,把视线转回子女自身成长;学校和教师应帮助家长纾解焦虑、打消顾虑,探索并充分运用线上学习的便利性,推动学生持续进步。
(王强 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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