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春之声-古琴与诗词吟唱音乐会的舞台上,一首古琴曲《流水》,以七十二滚拂的技巧展现了早春时节,高山上的涓涓细流汇入江河,流向大海的壮阔景象。一曲奏罢,台上十多个同学的目光聚焦在涂波身上,等待着他的指导。“太柔了。”涂波轻轻地点评。说着,他不自觉地走到台上为同学们做示范。在涂波的手下,琴弦间跃动流淌的不仅是音乐,更是文化的绵延。
各种历史题材,在涂波的音乐里呈现得很具体。在他的眼中,只有当心、手、琴三者合一的时候,作品便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泠泠七弦上,静听送风寒。一场音乐会,用古调奏响了音乐的千年神韵。
图为春之声-古琴与诗词吟唱音乐会现场。
“我对音乐很敏感”
幼时的涂波经常陪爷爷去看戏。戏与音乐,像空气一样环绕着他的成长。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新的音乐作品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时之间,乐坛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涂波就是在这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在流行音乐之外,他却看到了音乐的更多种可能。“我的想法经常是与众不同的,我不愿意跟别人一样,我想走不同的路。”这样的性格也塑造出涂波在音乐理解上的独到之处,他总能透过音乐洞见内里表达的“不同”,这也是在后来他选择学习古典吉他的重要原因之一。中南民族大学泠风古琴社社长吴世雄说:“我感觉涂老师天生有一种能力,他知道作曲家想表达什么,很容易触摸到作曲家的心,并且他会以生动的方式,准确无误地将这些内涵向我们阐述清楚。”
初高中时期,学业的压力、经济条件的限制让涂波对艺术领域的憧憬只能压在心底。考入中南民族学院(现中南民族大学)后,涂波压抑已久的音乐梦想和对音乐探索的渴望终于得到了释放。他买了一把古典吉他自学,这是让他和音乐联系起来的重要纽带。本科毕业后,涂波在中南民族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后在南京大学深造,取得了博士学位。求学期间,他从未离开过音乐。读博时,一位同门师姐在听过陈少松老师的吟诵课后,将所学分享给涂波,文学与音乐在此刻的巧妙碰撞让涂波陶醉其中。接触吟诵是偶然的,而涂波想用自己的新方式诠释古典诗词却为偶然中增添了必然。“这是我的个性使然。”涂波这样说。旋即,他发出了深埋心底的疑问:前人是如何自如地将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与音乐结合起来的呢?为了更好的探究其中的奥秘,涂波踏上了吟诗调的探索之路。
“永远做音乐的新人”
完成博士学位后,涂波回到了中南民族大学教书,年岁的增长并没有让他变得不可向迩,相反,他总是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有些同学和我的交往的比较多,知道我在研究吟诗调,就跟着我一起学习,有时候是十几个人,有时候是几个人。”涂波和同学们在办公室里面边弹边唱,有时还会“吵到”隔壁办公室的老师,但是涂波浑然不觉。“我觉得我们唱得很开心、很着迷,那是我的一个学习阶段。”涂波一边自学一边教课,经过长时间的实践与体悟,涂波觉得吉他的演奏风格和吟诗调似乎不相契合,总有一丝割裂感。因此,他决定更换一种乐器。经过参考与学习,古琴是最佳的选择。
学习一门新的乐器,最重要的还是拜师。似乎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次偶然的机会,涂波的一位学生打听到了古琴大师丁承运的联系方式。“我试着问了一下,我和丁老师说我想学古琴,我当时还约了另外一位老师和一位学生,我们三个人组队去学。刚好丁老师那一年退休,他就会有比较多的时间。他说他愿意教我们三个人,这样我们就开始学古琴了。”那年,涂波37岁。
图为丁承运教授在演奏。
丁承运教授教琴时沉默寡言,只是偶尔点拨一句。“但他点拨的那一句,我一辈子都记得。”从2010年到2014年,学琴的人从一开始的三个人变成了涂波一人。“他吟唱琴歌时,我听到的似乎是远古的回响,那种感觉我从未在其他老师那里听到过,我想一直听下去。”涂波笑着说。求学之路艰难,可涂波却坚持了四年。
2014年,中南民族大学泠风古琴社成立,同学们请涂波担任琴社的指导老师。在琴社成立初期,大部分的活动都是在一间简陋的学生宿舍进行的,一寸小小的天地里就这样孕育出了属于古琴的世界。后来,琴社三迁,从美术学院楼梯间到大学生活动中心,又在2018年迁移到了北书院六楼。至此,这虽移不变的幽幽琴声终于有了一方良居。
图为现中南民族大学泠风古琴社。
“音乐,是为文学服务的。”
“真正的中国民族音乐,是有剧情的。”把一首歌想象成一个舞台剧,每一个段落呈现不同的场景,是涂波的追求。为了用民族音乐的思维和理念作出更好的作品,涂波走上了民族音乐创新发展之路。在西方乐理充斥着音乐教学的今天,很少有人用民族音乐的理念和思维去创作,而涂波却是“特立独行”的一个。涂波不希望中国的民族音乐夹杂着西方的音乐理念,所以在他的音乐教学中,他追求让音乐的表达回归本心。“哪怕我这首音乐用钢琴伴奏,只要我的出发点是民族音乐,那就会有根本的不同。”
民族音乐是中国文化的综合体,它除了联结音律,还可以与汉字、书法联系起来。“书法是线条的艺术,它连绵不断的笔触就是一段旋律,在民族音乐中,旋律的处理方式和书法的艺术表达非常接近。”顺着汉字本身的音节来创作旋律,不背离汉字的本意,是涂波的创作理念。因此,他的音乐让人听起来倍感亲切。汉字的本身就带有音乐性,而每一份诗词作品都有它的特质,涂波的工作就是吃透它的特质,为它设计旋律,放大汉字之美。
图为涂波在吟唱。
一个文学与音乐的爱好者是非常敏锐的,涂波的共情力很强,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是他的常态。“我要让音乐拥有文学感,因为音乐是服务于文学的,音乐放大的是文学的魅力。”
“我想为后人留下些什么”
2024年,对于涂波来说,是一个关键之年,“春之声”——古琴与诗词吟唱音乐会的成功举办、17首作品登上“学习强国”平台、3首古诗词歌曲在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展播。“后面我还将继续创作作品,我的创作不会止步。”涂波坚定地说。
图为中央电视台展播音乐之一《春江花月夜》
“创作”可能无人理睬,只有“制作”出来才能推广传播。在音乐创作与转化的过程中,涂波遇到的难题自然是不少的。积累了近20年的经验,当被问到对未来的展望时,涂波的答案是:“把音乐制作出来是我未来三年的主要目标,这个制作不应该只有量的积累,它应该还有质的提升,我还要研究怎么才能够让音乐更好的表达,这是精神内核的传承。”
民族音乐的发展应秉承守正创新的态度和做法,不加鉴别的传承往往容易陷入保守的囹圄。快节奏、浮躁、只求流量与声量的创作在质量和内核上都有着严重的缺陷,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以守正创新的做法才会让音乐“活起来”。古调虽自爱,新曲亦多弹。在民族音乐的传承中,涂波取其精华,大胆创新,结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与习惯,创作出了不少优秀的民族音乐作品。“我接触到了吟诗这种方式,我想在传统吟诗的基础上创新,同时不偏离传统,做到真正的守正创新。”像涂波一样坚持纯粹的音乐创作、制作,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有着重要的意义。
采访结束后,涂波拿起手机放起了《定风波》的表演视频。从沙湖道中遇雨同伴惊慌失措,到苏轼淡然前行带动同伴,进入“谁怕”的高亢男声合音,再到“也无风雨也无情”的超然境界......表演的最后,舞台的追光定格在“苏轼”高大的身影上,他走入夕阳,也走进了历史。一首诗词,三种演绎,彰显出涂波对音乐审美的思考沉淀,又折射出他数十年来对中国民族音乐的演绎与追求。
“我不甘心只做研究者,我还想做一个被研究者。”涂波说。
(作者:陈信 黄天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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