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外祖母

作者:喻国彬

清明节将至,我今天来聊聊跟清明节相关的话题。

为父母大人立碑后,我时常沉浸在怀念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思绪中,甚至几次梦到了他们。而最让我魂牵梦绕的是我的外祖母,这不仅是因为她是最疼爱我的人,而是她的命运曾经牵动了我们大家庭中每个人的心。

她是一位历经三朝寿至八十九岁的老寿星,又是一位前半生极其命苦，后半生终于有了家,找到了依靠享尽了天伦之乐的传奇老人。

说她前半生命苦,那真是苦不堪言。听我母亲说,我外祖母在我母亲八岁时,喜得贵子,可没等我外祖父母高兴两年,我母亲的这位弟弟就因病天折了。尔后我外祖母就没有再生育了,我母亲就成为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女。

我出生后,我外祖父母在心中就我家视为自己的家,把我个外孙了当成自已的孙子。

那个时候我们家那个穷真是穷到了家,缺吃少穿不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大家八口人挤在两间破屋里,真是屋里挤出人来。无奈,我父母只好带我住在香火堂里。好在我外祖家的条件相对好一些,他们把省下来的柴、米、油隔三差五送到我家里来。我入学前大部分时光是在我外祖家里过的,许多有趣的生活细节我还依稀记得。尽管穷,但我的童年还算是幸福的。作为长孙,我的祖父母对我是疼爱有加,尤其是外祖父母更是把他们全部的疼爱宠在我一个人身上。

平静的生活就像小溪水缓缓流淌着。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难又一次降临到我外祖母头上。一九五七年,我外祖父一病不起,丢下了我外祖母走上了黄泉路。晴天霹雳呀!童年中最让我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记忆是我祖父丧事的场景。外祖母痛不欲生欲哭无泪,一脸的悲哀和无奈;我母亲号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令人肝肠寸断;我跪在我母亲身傍跟着哭泣;我父亲含着眼泪忙上忙下。我母亲在世时,每当我俩回忆这个场景时,我母亲总是泪流满面,我眼里也噙满泪水。

青年失子,中年丧夫,何等命苦。那时我祖母就像孤苦伶们风雨飘摇的一叶小舟不知何去何从。她最希望的是我父母把她接到我家里,她不想做五保户,更不愿进敬老院。其实父母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但那个年代要办成这件事谈何容易。别的不说,就是我祖母这一关也不容易过,她不点头我外祖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到我家来的。现在想起来,我祖母还真是那个年少有的善良仁慈开明大度的女性,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不仅爽快地答应了我父母的请求,而且还叮嘱我父母说：接来容易送回可就难啰，要好好孝顺，要为她养老送终。从此外祖母告别了噩耗，融入了我们大家庭,全身心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全部心血,当然也享受了我们兄弟姊妹对她的敬重和孝顺,享受了颐养天年的幸福。

或许是灾难的折磨,造成了她性格上的偏折和孤僻。为此我父母担了不少烦恼。尤其是母亲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但她从来不为难我的祖母。两位老人相处得比较融洽,几一年从未红过脸,当然也得益于我祖母的开明和大度。我父亲去世后,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再也不和我母亲争吵了。她对我说:你爹的死都怪我寿长,黄叶不落落青叶。她时常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一九九七年,她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路,与世长辞了,终年八十九岁临终前她念念不忘的是我儿子喻立。好在我儿子来得及时,当听到喻立哭喊声,她慢慢地睁开双眼,脸上竟然露出一丁点不易觉察的笑容,片刻又慢慢闭上眼睛,安祥地毫无遗憾地走了。

在我兄弟姊妹的共同努力下,我们为外祖母举办了一场颇为风光的葬礼。这场葬礼轰动一时,被远近村民传为佳话。当年我因病赋闲,但我的朋友该来的都来了。亲戚更不用说,许多多年未往来的远房亲戚都来了。

我历来主张婚丧红白喜事简办，为什么我要把我外祖母的葬礼办得如此隆重风光呢?主要是我要向人们彰显一句话:女儿也是儿,外孙子也是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