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秘书处日前宣布，《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已达到协定生效门槛，将于2022年1月1日对已正式提交核准书的文莱、柬埔寨、老挝、新加坡、泰国、越南等6个东盟成员国，以及中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等4个非东盟成员国生效。这意味着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和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将迎来新的里程碑。而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20年后，RCEP也有利于中国在WTO谈判面临困境的背景下，加速推进区域合作，为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提供新的助力。

协定凸显四大特点

RCEP由东盟十国于2012年发起，邀请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共同参加。这16个RCEP成员国旨在通过削减关税及非关税壁垒，建立统一市场的自由贸易协定。

经过30多轮马拉松式的谈判，去年11月，除印度外其他15个成员国签署协定。至此，一个涵盖世界上最多人口、成员结构最多元化、发展潜力最大的自贸区建设取得重大突破。

接下来，距离RCEP生效只差临门一脚。根据规定，东盟10国和其他5国必须分别有过半数国家完成核准程序。随着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政府日前宣布走完程序，协定终于“冲关成功”。

根据RCEP保管机构东盟秘书处的通知，文莱、柬埔寨、老挝、新加坡、泰国、越南等6个东盟成员国，以及中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等4个非东盟成员国已向东盟秘书长正式提交核准书，达到协定生效门槛。RCEP将于2022年1月1日对上述十国开始生效。

在亚太地区，各种双边和次区域自贸协定(FTA)可谓纷繁多样，仅仅中国就与东盟、韩国、新西兰等缔结了FTA。相比这些自贸安排，RCEP有何不同?

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徐明棋、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苑春强表示，作为更高水平的贸易投资自由化协定，RCEP有几大特点。

第一是“大”。RCEP涵盖的总人口、经济体量、贸易总额均占全球总量约30%，是世界上最大的自贸区。而更广阔的市场腹地、更多元的成员结构，堪称驱动市场发展和技术进步的原动力。

第二是“广”。该地区传统的自贸协定，主要涉及货物贸易。而服务贸易、投资，以及与贸易相关的国内规制协调，则通常不包含其中。RCEP拓展了上述领域，更顺应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新形势、新需求。

第三是“高”。RCEP对标国际高水平自贸规则，纳入知识产权、电子商务、贸易救济、竞争、政府采购等议题。它的开放水平也很高，在货物贸易方面，整个开放水平达到90%以上。

第四是“新”。RCEP设立“原产地累积规则”“投资负面清单”“自然人临时移动”等条款，使获取优惠关税等贸易行为更便捷。负面清单模式也将令投资环境、便利度、透明度得到增强。

值得一提的是，RCEP与WTO相比，成员国之间市场准入开放水平更高，政策优惠力度更大。而RCEP与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相比，尽管后者的自由化程度更高，但RCEP似乎更加符合当前大多数亚洲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的客观需要和能力，产生的贸易投资创造效应会更加显著。

为疫后复苏增添动力

分析人士认为，RCEP即将生效的消息引发广泛关注，背景在于两点。第一，亚太地区虽有各种自贸安排，但已不能适应更高水平的开放和自由化的趋势。第二，新冠疫情在东亚地区多国延宕反复，不少国家寻求重新开放经济，把RCEP视为本国乃至区域经济复苏的重要保障。

谈及RCEP对区域以及世界的影响，徐明棋认为，这给东亚和全球经济带来一抹亮色。虽然贸易保护主义、反全球化的逆流还未消退，但广大成员重视国际分工基本规律、捍卫多边主义自由贸易的潮流势不可挡。协定生效将进一步推动区域内自由贸易，有助于本地区根据比较优势形成供应链和价值链，增强其韧性和弹性，为后疫情时代东亚区域经济复苏注入动力。

据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测算，到2030年，RCEP有望带动成员国出口净增加5190亿美元，国民收入净增加1860亿美元。

苑春强指出，北美大陆内部的贸易循环依托“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欧洲经贸则以欧盟这种区域一体化程度较高的组织为代表。相比之下，东亚板块尽管经济增速较快，但一体化程度却较低。而今传来RCEP即将生效的好消息，对于东亚区域一体化“再出发”具有重大意义——不同发展程度的经济体，得以整合资源、技术、人力、市场的优势，形成互补。

此外，还有分析指出，RCEP对于地区原产地、服务贸易等规则做了整体升级，形成统一规则，降低了“意大利面碗”效应。

苑春强指出，RCEP成员经济水平、文化背景、政治体制不尽相同，能走在一起达成协定，对未来全球经贸规则的制定将起到示范效果。另外值得一提的是，RCEP也是首个已达成的、同时涉及中日韩三方的贸易协定。在中国、韩国谋求加入CPTPP的背景下，如果中日韩都朝东亚一体化方向努力，对于东亚形成自己的产业链板块意义重大。

助力中国高水平开放

对于进一步打开国门的中国而言，RCEP同样意义非凡。

中国老百姓最关心的可能是，RCEP能否带来更价廉物美的进口商品?

“答案是肯定的。”苑春强说，“同20年前入世一样，随着更多关税壁垒打破，国外更多优质、低价商品会流入国内市场。”

徐明棋指出，RCEP有多种降税模式，但一些中国进口商品可能不会“立即”降价，一方面因为中国与不少成员国缔结的自贸安排，使得货物贸易关税已经降得很低，另一方面，商品价格变化不仅取决于物流成本，也受汇率变动等综合因素影响。但不管怎么说，协定肯定会使成员国间贸易联系程度加深，创造更多贸易投资机会，最终惠及消费者。

而从中国生产者和投资者角度，企业将以更低的成本进口重要设备、关键零部件、生产性服务，更好满足国内市场消费升级需求。“产业链的中间环节贸易品，会以更低价格流入国内，经过组合加工，变成中国制造，再走出国门。整个过程中成本是下降的，有利于增强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苑春强说。

除了中国普通民众能切身感受到的实惠，RCEP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格局也意义深远。

根据协定，中国将在加入世贸组织承诺开放100个服务部门的基础上，新增开放22个服务部门。苑春强说，加入RCEP是中国实行高水平、制度性开放的标志性事件。历经多年谈成后，将带来一系列体制性转变，使国际国内双循环发展模式朝着更高质量，更具开放性、包容性的方向发展。而在中国今年经济态势“前高后低”之际，在传统国际市场趋于萎缩之际，RCEP将为中国经济发展注入新动能，为东盟乃至世界提供更多发展机遇。

外界注意到，中国的高水平开放步伐不断加快——第四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如期而至。中国还正式提出申请加入CPTPP，以及由新加坡、智利、新西兰共同签署生效的《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有评论认为，中国入世20年后迎来又一次全局性贸易开放。

苑春强认为，WTO谈判如今相对停滞，在补贴和贸易壁垒方面难以破局。因此欧盟、北美、东亚都以区域合作的形式开放国门。虽然RCEP的开放程度不如CPTPP，但比WTO的普惠制制度设计还是进步不少。抓住区域贸易合作的机遇期，将为中国提供新一轮增长动力。

徐明棋认为，RCEP比WTO开放水平更高，有望提振贸易与投资。包括中国在内的成员国在引入国际竞争的过程中，某些经贸领域可能面临压力，但从积极面而言，有利于倒逼产业升级转型。此外，东南亚本就是对华贸易增长最快的地区，RCEP中涉及的电商、信息行业等又是中国优势领域。随着“走出去”力度加强，中国经济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还有外界注意到，以往的大型自贸安排往往有美国主导的影子，而无论RCEP还是CPTPP，美国都“缺席”了。印度也最终退出RCEP。这释放出怎样的信号?

徐明棋认为，拜登上台后虽然在地缘政治上重视亚太，但贸易政策在短期内却难以回调。美国国内逆全球化思潮仍很强烈。不过，该地区是美国利益所在，它迟早要重回贸易安排，只不过已经坐失领导地位的先机。

至于印度，它在最后关头退出RCEP，有着复杂的原因。从经济层面看，印度担心RCEP协定大幅度降低贸易关税后，本国成为中国和东盟工业制成品的大市场。从地缘政治角度看，印度在美国发起的美日印澳四国联盟的诱惑下，把与中国发展合作共赢经贸关系，置于地缘政治和所谓的国家安全考量之后。

苑春强说，美国为了保护一部分阶层利益而进行贸易算计，属于短视之举，不符合时代潮流。东亚地区那么多年向前发展，归功于开放和包容。印度则出于保护本国脆弱产业的考虑，失去良机。不过，RCEP条款中给印度保留了创始会员国地位，未来印度想加入时可以随时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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